沈千奴被人带进了一个议事大厅,谢安平与他的两个幕僚坐在上座,旁边是持刀的护卫。
沈千奴上前行礼。
谢安平迟迟没有让他起来,语气冷肃:“罪犯沈千奴,你可知罪?”
沈千奴脸上出现了惶恐:“奴不知,敢问谢大人,奴所犯何罪?”
谢安平右侧幕僚大喝一声:“大胆!你调戏公主,亵渎皇家尊严,还敢问自己犯了何罪?”
沈千奴的面容诚惶诚恐:“奴知罪,奴知罪。”他的头颅伏低,完全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只听得语气里的懊丧和惊惧,“千奴猪狗不如,理应千刀万剐,如今苟活于世,日日饱受煎熬,不敢有丝毫侥幸,方才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人所问何事,并非故作不知……”
左侧幕僚:“公主万金之躯,你当日胆大包天,仗着醉酒出言无状,竟然敢玷污公主,毁公主清誉,万死难辞其咎,凌迟处死亦不为过,皇上心慈,念在你爱国有功,只是摘去功名,将你贬作奴隶,你,可算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沈千奴马上感恩戴德地道:“是,奴谢过圣上。圣上拳拳之心,千奴时刻不敢忘……”
谢安平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饱满:“沈千奴,如今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若是能抓住,或许能戴罪立功,一雪前耻,重新恢复往日荣光。”
沈千奴吃惊地抬起头,只见谢安平慢条斯理地道:“如今北部边境前线战事紧张,我朝虽然兵力充足,但因胡寇散在各处,骑兵迅疾,我军一打便跑,狡猾无比,累得我军节节败退,上谷各处已陷入泥潭,羌胡如同顽疾旧瘤一般难以拔除,你在上谷郡待了十年,熟知当地地形,也了解羌胡贵族习性,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朝廷正是欠缺你这样的人才的时候。”
谢安平的意思非常明显,他在暗示沈千奴主动自荐,他牵桥搭线,甚至能为对方谋得一官半职。
庶族出头极为艰难,谢安平为沈千奴提供这样一个机会,不管成不成,沈千奴都欠下了对方极大的人情。
谢安平以为,只要是聪明人,都不会拒绝他的邀请,上战场固然有生死之险,然而富贵尊荣足以抵消这些。他相信沈千奴不是没有野心的男人。
沈千奴沉默了,半晌,说道:“奴已经两年不曾上过战场,羌胡贵族内部经常自相残杀,政权频频变更,奴如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奴恐要辜负大人期望。”
谢安平没有料到沈千奴会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东山再起的机会,他细细打量着沈千奴的面容,对方面容沉着,眼神中并无怯懦害怕,看着不像是贪生怕死之徒。
“无妨,相比起那些不曾上过战场的世家子弟,你已是胜他们许多。”谢安平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引诱:“你若是有心从戎,我让祖父即刻恢复你当年职务,宅院、土地、女婢立即归还于你。另赐你金银千两,美人二十,你意下如何?”
沈千奴依然拒绝:“千奴的人生大起大落,已然明白再多富贵荣华,都只是过眼云烟,奴不奢求。”
谢安平没想到他仍旧不为所动,有些生气:“沈千奴,你视金钱如粪土,你高风亮节,可你的兄弟们呢?你考虑过他们的生死么?上谷郡的黎民百姓,你可想过他们?!我不妨告诉你,前线已经守不住,若是没有人去拖住胡人各部,不出一月,胡寇便会逼近京城,到那时,生灵涂炭,尸殍遍野,你可担得起这滔天罪孽?!”
沈千奴眼神闪了闪,嘴里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人自有自己的活法,选择留在战场是兄弟们他们自己的选择,千奴不敢勉强他人。”
谢安平没想到沈千奴如此油盐不进,他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沈千奴面前,居高临下地道:“那这天下百姓呢?胡寇所到之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你就能眼睁睁看着边境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任由胡寇作践么?!”
沈千奴抬头,目光奇异:“天下人生死,与奴何干?”
谢安平万万没想到沈千奴是如此反应,瞬间怔住。
沈千奴低笑一声,仿佛在取笑谢安平怎么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谢大人,千奴胆子很小,能力有限,只能顾着自己,天下人即使死光了,我也没有罪,你说对吗?”
左侧幕僚勃然大怒:“沈千奴,你不要不识好歹,谢大人看中你的才华,想要重用你,才会跟你废话这么多!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沈千奴桀桀怪笑,声音里说不出的怪诞凉薄:“谢大人,诸葛亮出师,尚且要人三顾茅庐,你想要人为你效力,来个礼贤下士不过分吧?”
“从我踏进你谢家大门,你是如何做的?先兵后礼,威逼利诱下三滥来了个遍。谢家世代掌兵,兵者最忌猜疑,我还道谢家人都懂这个道理。你倒好,把文臣权宦的那套用到了将帅身上,连军队将领都无法心甘情愿追随于你,你还想统辖一方?”
“我沈千奴征战沙场十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连基本的尊重与诚意都不曾显露,就要我沈千奴为你谢家卖命?可笑,荒唐!”
沈千奴站了起来,蓝眸冷冰冰地盯着谢安平,宛如一只桀骜不驯的狼王俯视着脚下弱小的猎物:“你祖父谢允谢大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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