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诸女见杨过都对此人毕恭毕敬,大改方才张狂之气,心虽不解,但袁蒲圻气势甚盛,非她们寻常女子可挡,连忙避向两侧,将中央扶梯让出,陆续从偏梯自二楼下来。
袁蒲圻给一楼的几名仆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照管众人不得妄动,方对左近一名仆从言道:“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来。”那仆从领命,立马自大门而出,不知去向。
杨过趁他说话的当儿,摸了扶梯,状似无意地敲了几下,旁人不觉,程英见状会意道:“武兄,你们三个先出去寻表妹,大伙准备离开。”耶律燕忙问:“那你呢?”程英道:“我去接郭大姑娘。”
众人知是杨过安排,当下也不多言,从小门出后院,分头绕到前边街上,却见天津桥自中二分,立为两半,原来是座折叠桥,来时值夜,他们竟都未注意。此刻三艘大船停在正中,桅插当空,其高与四周楼宇无异,二武虽脸无异色,耶律燕却啧啧称奇,便是程英于江南水乡,也少见如此大的楼船。
程英四处找寻,方发现那预备好的艇子,只是楼船吃水过多,已将它推出十多丈远去了,程英忙道:“只怕是锚未缠紧,两位武兄快将船拉回来,郭大姑娘尚在船上。”说着又对耶律燕恳切道:“姊姊帮我寻寻表妹罢。”
耶律燕呆了一呆,方知是跟自己说话,点头应了,四处去寻陆无双。
程英同武家哥俩儿避开行人,跃上小艇,回头便见那楼船上下来若干婢仆,手中皆捧着礼盒陆续进了浮香阁。武修文捂嘴道:“我了个乖乖,那老儿连杨大哥都不是对手,竟还要来车轮战么?”
武敦儒敲了他头一把道:“你瞧那些女子手腕纤纤连剑都提不起,如何打得起来?”武修文哼了一声,顺手扯了把程英左手的袖子,露出她半截腕子说道:“小师叔也手腕纤纤,你可敢接她的竹箫?”
程英脸蛋当即泛起一层红晕,转瞬即消,连忙用右手将袖子扯回,咬了咬下唇道:“你再闹,我定要师姊罚你。”她素来是一副遗世独立的性子,处处予人疏离之感,有时甚或觉得有些老气横秋,竟叫人忘了她也是位青春芳华的妙龄少女。武修文见她着恼,一时讪讪,武敦儒近来同耶律燕两情缱绻,倒识得几分女儿情态,知道她是一时羞赧无措,并非当真愠怒,笑道:“师叔别恼,师娘哪有功夫理他?你只告诉完颜姑娘,他绝讨不了好。”
程英也知武修文痴恋完颜萍,当即一笑,莞尔道:“难道我就罚不了他?”说着横了他们兄弟一眼,方掀开罩着小艇的布幔进入舱内。二武面面相觑,不觉一呆。
此时浮香阁内,杨过将袁蒲圻让在首座,再将韩宿按在侧面坐了,说道:“此厢无门,前辈可坐得?”袁蒲圻道:“大丈夫光明磊落,万事无不可对人言,要门何用?”杨过暗暗心折,却道:“晚辈却有私言(盐)相告,不可不防。”说着瞥了韩宿一眼,见他果然脸色一变,心中了然,伸手扯了一架画架作屏。架上挂五副山水,画得是五岳风光,泰山巍峨,衡山秀丽,华山奇险,恒山绵延,嵩山雄浑,且皆出自当世名家之笔,各有妙处。
杨过明是移动画架,暗地里却将残留的琴弦收在袖内,怕袁蒲圻发现端倪。他先前内息有亏,却想一鸣惊人,一举震慑袁蒲圻,故方才以内力借弦弓将酒杯射出,劲道之足,比他昔日以手掷杯更甚,为增袁蒲圻疑窦,那杯中非是美酒,而是镇葡萄酒的碎冰,他道以自己内力加上空中旋转之功定能将冰融化,纵然不能全融,也能唬他一跳。不想袁蒲圻内力恰数刚阳之流,酒杯到他手中恰好满杯而水温,他哪里猜到这其中还有这层故事,虽面上无异,心中却对这少年的功夫极是佩服。
杨过正为自己妙计得逞心中得意,却觉一道目光自上而来,杨过心中一抖,强忍不敢抬头,心知是郭芙躲在另一壁画架上头的梁上。那处恰为袁韩二人视线死角,只要她不发出声息,当可躲得一时。念此转了个笑脸,对韩袁二人道:“月娘说这是自北疆新到的葡萄酒,不尝可惜,也不知掺水了不曾?小子借花献佛先敬前辈一杯,为先前无礼赔罪。”
韩宿闻言道:“浮香阁在洛阳招牌响亮,不会以假酒混人。”袁蒲圻见他乖觉,也甚豪爽,当即饮了。杨过转头道:“韩兄怎么不饮?”韩宿瞟了一眼镇酒的玉壶,说道:“杨兄见笑,小弟量浅畏寒,只吃得温酒。”杨过打了个哈哈,道:“我说先前这屋子怎么尽是暖炉火犀,烤得人浑身是汗。”韩宿自觉讪讪,抿嘴不语。
杨过自斟一杯起身,亲自递给韩宿道:“韩兄请。”韩宿见他强劝,只得接了,入手却是滚烫,吓得他险些洒了酒杯,却给杨过一把抓住,笑道:“忘记提醒韩兄,小心烫手啊。”
韩宿颤着手将酒杯放下,口中咬牙称谢。袁蒲圻见杨过有心戏耍于他,心中大畅,又豪饮了一杯。杨过笑道:“韩兄之前未和袁前辈喝过酒罢?”韩宿已有几分火气,但不解他何意,只得点了点头,却听他道:“我猜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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