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柯根本没把我的话当话：“走吧，我送你。”
结果出了医院，就碰到了李琳。她就站在大厅的咨询台边，带着帽子和墨镜，大约是怕人认出来，装扮十分低调。
“杜小姐，“她摘下墨镜，微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又问我，“听说杜小姐去杭州玩了？”
“是去玩了几天。”我意兴阑珊地跟她聊了几句杭州的风景，自然知道她专门等在这里不是为了跟我聊天，只是她不说，我倒也不想主动拆穿。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沉不住气了，只是微笑地看向凌柯：“凌柯，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凌柯却一动也没动，面无表情地撩了撩眼皮，语气平静，但是非常冷漠：“房子，车子，不是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李琳低下头去，声音又轻又卑微：“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原来竟是这样的没出息，这样没有尊严，把一颗真心捧出来奉上，任由人践踏。我竟觉出一种感同身受地悲凉，又觉得有点儿滑稽。
“你们聊，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如果是我，一定不愿意被人看见这样卑微的求一个人，所以我转身就走了。
我在路边站了一会儿，都没拦到车。马路上的车哗哗地一辆一辆地开过来又开过去，像海浪似的，卷走了所有思绪，我茫然地向前走着，都忘记了要拦车。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辆车戛然停到我面前。
“上车！”
我迷惘地望着他，像是望着一个陌生人，他又催了一声：“上车！”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承认，我设想过无数次凌柯会跟李琳分手，但是现在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得意。车上凌柯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抿着唇角，下颚线绷得很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青筋浮现，倒像是要发脾气，只是强忍着。我识趣地什么都没问，直到到了门口，他才对我说：“我在这里等你。”
“什么？”
“你不是要拿汤？”
我这才想起来，进去拿了汤，他又送我回医院。下车的时候，我终于还是没忍住，都已经走下车了，又转头对车里的凌柯说：“二哥，我知道，你不相信爱情，所以总是这么随随便便地伤人心，踏在碎了一地玻璃心的地上，还不当一回事。因为你早就认定了爱情很虚妄，你早就给它下了这样一个命题，所以你只是在拼命地证明爱情的不可信，却从来不肯从另一面来证明它。一枚硬币都有两面，你为什么从来不肯看它的另一面？”
凌柯带着墨镜，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墨镜下的嘴角弯出一丝弧线，仿佛嘲讽似的：“杜心悦，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话一落，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似的，嗖一下就开走了。
倒像是席卷着怒气，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生气。算了，凌柯的性子，有时候连凌伯伯都奈何不了他，我也没指望他真能改变什么。
一走进病房门口，我就听到老爷子在发脾气。有时候上了年纪的人，闹起脾气来简直像个小孩子，就听到老爷子直着嗓子，只嚷着：“我要出院，老吴呢，叫老吴过来，让我出院。”
弄得病床前的一堆护士手足无措，见到我，简直像见到了救星，忙说：“杜小姐，您赶紧劝劝您的父亲，吴医生还在手术台上，他说了，您父亲——”
老爷子突然又发火，把桌上的杯子都摔了过去：“出去！都出去！”
领头的好像还是个护士长，她实在没办法，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来劝劝老爷子。”
等护士都走光了，我把地上的杯子捡起来放回桌上，老爷子还没消气，只扑哧扑哧地喘着气。我只觉得奇怪，这些年老爷子的生意虽然越做越大，脾气反倒也越来越和颜悦色，也不是那种暴躁性子的人，更不会随便跟小护士发脾气，于是问他：“爸爸，怎么了，您跟护士发什么脾气啊？”
老爷子皱着眉头，极其不耐烦的样子：“公司事情多，老吴也不知道搞什么，把我困在医院里，今天检查这个，明天检查那个，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他。”
我走过去，一边帮他按着肩，一边安抚他：“公司里不是还有大哥么，大哥这些年一直跟着您，越来越有您的范了，再说了您这些年一直不肯歇息，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几天，就这么急着回公司干嘛，大哥还怨您不放手给他机会发挥呢。”
老爷子就叹了口气：“最近公司那些董事一直在蠢蠢欲动，一个个把盛宁当做肥肉，就逮着机会要上去啃一口，我怕你大哥镇不住他们。”
我笑着说：“爸爸，那您肯定是小看大哥了，您那是没见过他，只要坐在那里把脸一板，看谁还敢吭声。”我又学着大哥的样子板起脸色给老爷子看，终于把老爷子逗笑了。
谁知杜心容就在外头，一进来就伸着手点着我笑骂：“臭丫头，远远就听到你在编排我。”
我赶紧往老爷子身后一躲：“爸爸，您看，大哥这气势，谁敢欺负他啊。”
大嫂带着婉婉也过来了，小孩子特别聪明，糯着声音地喊了声：“爷爷。”扑到老爷子怀里，“爷爷好好养病，婉婉会天天来看爷爷的。”
老爷子终于是眉开眼笑了，杜心容摸着婉婉的脑袋，抬头对老爷子说：“爸，您放心，公司里乱不起来。”
病房里有了婉婉就热闹多了，老爷子逗着婉婉说话，又给她削苹果吃，总算是不闹着出院了。杜心容只稍微坐了坐，又要往公司赶。
我在医院走廊上拦住杜心容，皱着眉问他：“大哥，爸爸的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吧？”
杜心容愣了一下，语气温和地说：“别瞎想，老爷子就是有点高血压，最近应酬多，就让他在医院里躲一躲。”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我还是不放心，等到吴伯伯下了手术台，又去问了他，得到的说辞跟杜心容的大差不差，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张妈又熬了汤，我带到医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老爷子在说话，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看这样子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退休了。”
有个声音答他：“杜伯父您说笑了，我们这些小辈还有很多地方要向您学习。”
我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推门进去，那人也抬头望过来，一双眼睛又黑又沉，我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原来是楚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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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修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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