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不理。德宗阿卡把录音带给我的时候，是三天之后的事，他提出了第二个要求。那天他和金月亮一起搂著进来的时候，雨梅也在，我已经向她说过他们来过的事。
雨梅对他们，自然也欢迎备至。在交还了那捆羊皮和录音带之后，德宗阿卡道：“我要回去了，带她一起走。”
我和雨梅一起“啊”地一声，我问了一个十分在行的问题：“用甚么方式回去？”
德宗阿卡吸了一口气：“只是记忆，身体会留下来，留在地球上。”我早就料到，星际航行，只有抛弃身体，才能实行，不然，只能在近距离飞行，无法作远距离的突破，因为身体十分笨重，非常碍事，而且，很容易败坏死亡。我听得杜令说得如此自然，也不禁有点骇然，同时又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来的时候，也只是……记忆？那时你的这个身体……”
德宗阿卡道：“这个身体，是根据我原来的形状，以基因复制出来的。”
我和雨梅都不明白：“你……带了一个细胞来？”
德宗阿卡摇头：“当然不是，在超过光速的情形下，即使是一个细胞，重量也会变得无限大，地球上有一个科学家已论证过这一点。”
我点了点头，爱因斯坦的确曾有过这样的理论，他甚至肯定说，没有任何物质，可以到达光速。
德宗阿卡道：“所以不能带细胞来，而且，航行的速度远超光速许多倍，只有记忆可以在这样的极速中来去。”
我更加不明白：“既然没有你的细胞，如何复制出一个你的身体来？”
他笑了起来：“简单之至，每一个人，每一种生物的细胞之中，有一个组成部分，你们称之为染色体。在染色体中，有一组生命的遗传密码，决定一个人或一种生物的外形特徵、生活力式，决定生命的一切。”
我和雨梅深深吸了一口气：“生命密码的秘奥，你们早已知道了？”阿卡点头：“所以，只要记得我的生命密码，随便用甚么人的细胞，只要代人我的生命密码，在复制的过程之中，发展出来的，就是我的身体。”
我吸了一口气：“是谁帮你做这种事的？”
德宗阿卡伸了伸舌头：“勒曼医院的一个医生，我不断用我的记忆去刺激他的脑部，使他的脑部产生我所希望发生的反应，结果是在我的身体被复制出来之前，等于我借用了他的身子，勒曼医院的另一些医生，曾以为这位医生生了梦游病。”
我和雨梅听得目定口呆，事情其实并不是很复杂，只不过是一组记忆，借用了一个人的身体，去复制出一个他的身体来而已。可是整个事情，却又如此不可思议，令人听了之后，身子像是虚悬在半空。
德宗阿卡道:“地球人对身体和记忆的关系，还不是很清楚，总以为身体一没有，生命就结束，所以对于记忆离开身体，看得十分严重那些白衣女人，几百年来，也由于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十分困扰。”金月亮摇著头：“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只不过你那样说，我相信你。”
他道：“放心，因为之后，一定给你一个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身体，你的生命密码，我记住了。”金月亮自然十分担心：“记清楚点，弄错了一点，可不得了。”我骇然失笑：“是啊，人和黑猩猩的差别，也只有百分之一。”
雨梅在这时，问了一句：“那么，我们能为你两位做些甚么呢？”杜令欲语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我和白素一起向他作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但说无妨。
阿卡道：“我们的记忆要回去，要经过相当复杂的操作过程，操作过程通过一组仪器来进行。其中有若干程序，是要我们的记忆离开了身体之后进行的……身体毕竟还是有用处的，手指可以按动按钮，记忆就不能。”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雨梅也明白了，所以，刹那之间，我们的神情，一定怪异莫名。阿卡住口不言，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我先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把问题说出来：“你要借用我们的身体？”
德宗阿卡忙道：“只是暂时的，而且只是很短暂的时间，而且还是局部的。”
我乾笑了几声：“请解释‘局部’之定义。”
他道：“局部，就是不是全部，我只影响你们脑部的一部分活动在这种情形下，你们会做一些本来不会做的事，例如操作那些装置之类，等我们的记忆一走，你们立即恢复正常。”
我和雨梅互望著，神情仍然怪异莫名。
我们两人的经历，可说丰富之极。可是把身体借给人家用一用，这种事别说没经历过，连想都不会想到过。
我先问：“为甚么找到了我们？”他道：“你们恩爱，而且，你们可以信任，因为我们的去和来，毕竟还是十分秘密的事。”
我道：“多谢你的信任在你的记忆进入我的身体时，我还是我吗？”
德宗阿卡听了之后，好一会没有说话。他的反应，令我遍体生凉，失声道：“那时，我不是我？是你？”
德宗阿卡十分为难：“这也正是我要找你们两位的原因……会有一个十分短暂的时间，你们事后回忆起来，只是一片空白，平常人很难经受这样的经历。”
我乾笑：“那不算甚么，很多喝醉酒的人，都有记忆一片空白的经历。”
雨梅向我望了一眼：“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德宗先生，你可以把真实的情形完全告诉我们，我们可以禁受得起……而且，在我们未明白全部经过情形之前，我们无法决定是不是答应帮助你们。”
德宗阿卡和金月亮互望了一眼，两人的神情，在刹那之间，也变得十分凝重，雨梅的话说得十分明白，这也正是我的意思，而且，杜令有求于我们，自然一定要把会发生甚么事，让我们知道。
当雨梅说完了那番话之后，我握住了她的手，也望向阿卡和金月亮。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道：“好，首先，我和月亮，记忆组和身体会分离，这种情形，十分自然，而且必须，你们会目击、会误会我们已经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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