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和李鸿章都不是酗酒之人，小酌几杯有些酒意也就罢了，把酒言欢二人多年的芥蒂也淡化了许多。
酒宴过后，看了看怀表才晚上八点，李鸿章提议出门散散步消化消化食儿！
朝廷赐予左宗棠的宅子在南城，距离大栅栏并不远，二人带着亲卫身穿便装穿过小胡同往最繁华的地方走去。
不得不说京师真的是大变样了，左宗棠和李鸿章都是很久没有回京，这京师的夜景真的打破了他们很多陈旧的印象。
酒肆茶楼的密度比他当年离京的时候多了两倍不止，沿街的店面都已经不够用了，很多胡同深处的民宅都出租出去变成了各种消费的场所。
光是穿过胡同往大栅栏走的一路上，左宗棠和李鸿章遇到了三个女人的纠缠！
倚门卖笑之辈，如同苍蝇一样难缠毫无任何廉耻，可能看这二位都是穿着绸缎衣裳，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商家呢。
走过去拉着胳膊就不松手“二位爷，想喝酒还是想喝茶，院子里来，院子里敞亮……”
“听曲也行，只要您点的出来，奴婢就唱的出来……”
三名半掩门的柳莺，抓着二人的胳膊纠缠不休，一下子给他俩弄了一个大红脸“走开！走开走开！”
“成何体统，简直是道德沦丧！”
“哎呦……这话说的，您大半夜不在家歇着，出来不就是找乐子的吗？浑身有酒气，说明刚喝完了，都吃饱喝了，还来姐妹的门口溜达，不是想乐子还是什么？”
“别装了，京师这里多少达官贵人我们都见过，就喜欢这一口，就喜欢偷吃！”
“八大胡同那是明着卖，不刺激……还是来我们良家女子家里偷吃，那叫一个刺激！您放心都是明码标价，过夜您就是三个银元，要是就舒坦一次，一块银元也就够了！”
“这怎么还害臊了，院子里面来啊！”
左宗棠暗叹一声，三块银元在西北能买一个黄花大闺女了，买成杂粮够一家子吃一年的，而在京师居然只是买笑一夜的花销。
如此金钱冲击下，这人还要什么脸面？果然一切都有价码的，不是女人不肯臊，要看你是否有个鼓荷包！
“无耻！再拉拉扯扯的，送你们见官！滚开……”左宗棠终于怒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京师这些人见多识广胆子大的很，几名柳莺一看还翻脸了，顿时气焰更嚣张了起来。
“哎……呵呵，您是来玩儿的，又不是斗气的，还想报官？明白跟你说吧，干这一行我们也是交了脂粉税的！”
“一晚上半块银元呢！你想走也行，掏一块银元给我们，否则啊，休想立刻这里！”
三名女人居然纠缠上来了，非要一块银元不给就不让走人，左宗棠没想到京师风气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气的浑身哆嗦也说不出话了。
“你……你们简直不要脸……”
“废话，要脸谁干这个？别废话，要么进屋子里面去，要么给钱，姑奶奶也不能白跟你们费口水啊？耽误我们多少生意？”
三名柳莺这么一闹，胡同口多多少少就有人往里面探头了，而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开始二人的护卫还以为老大人突然动了凡心，也想找点刺激呢，所以并没有跟上来。
但是这时候一看就不对劲了，快走几步张嘴就要呵斥，但是李鸿章多机灵回头就摆手，不允许他们发一点声音。
“拿着……这是爷赏你们喝茶的，今天老爷我们身子骨不爽，就不找你们乐呵了，以后再捧场，你们看如何？”
一块银元递了过去，三个半掩门顿时笑了起来，捏着银元拿手绢抽打他“还是这位爷知道风趣，不像这位爷就是木头一块……哈哈哈！”
至此这条香粉胡同，才算平安过来了！
出了胡同口就是前门大街，大栅栏的牌楼就在不远处！左季高都没有心思观赏煤气灯照耀的街景了。
“哎……气死我了，这种下贱女人你还给钱？还不赶紧让兵丁抓起来？难道你也染上这种毛病了？”
李鸿章都给气乐了“我的老哥哥啊，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这是帮你啊！”
“你刚刚是气糊涂了，幸亏你没有吵嚷起来，这些女人敢倚门卖笑那就已经不要脸了，能讹点银子她们什么做不出来？”
“你敢吵闹，她立刻就脱衣服耍赖，就说你玩儿完了没有给银子，拉着你不放，你怎么办？”
“到时候一旦弄的尽人皆知你如何是好？京师这些人嘴坏的很，没事儿都给你说出有事儿出来。”
“你根本就没法辩解，你能跟偌大的京师每一个百姓仔细分辨去？你越解释，他们越觉得是真的！”
“给个小钱就当打法叫花子了，以后别让兵丁们跟的太远就是了！”
左宗棠一听也是这个理儿长叹一声“我带兵离开京师的时候，也没到这种地步啊？怎么现在道德沦丧成这步田地了？”
“还不是银子给闹的？百姓懂什么？白花花的银子入了眼睛还能拔得出来吗？以前人们的银子都藏着运转，百姓实际上是看不见的！”
“无论是贪污还是官商勾结，都是夜幕下盖着偷偷运转，百姓看不见也就当不存在了，也没有那么多想法！”
“如今不是，京师交易所把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一天交易量是一百万两那就是有一百万银子在市场里流通！”
“赚钱的人，赚的是人尽皆知！你赚一千两，他赚一万两，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的！”
“交易所里钱来的容易，人们花起来也就大手大脚，看看这新修的酒楼戏园子？看看八大胡同的规模扩大了多少？”
“看看这半掩门子增加了多少，这些女人以前可都是良善家的女人啊！为什么干这一行了，还不是让银钱给冲的！”
“没有交易所之前，这半掩门经营一夜能赚半吊铜钱就算好的了，绝色也就一个银元啊！”
“可是市面上突然一下子多出了很多银子，人们手松了，这些柳莺也水涨船高，这样普通的货色，都敢要三块钱一夜？”
“可想那些绝色，价钱早就翻了无数倍喽！”
“脸不脸的还是要看银子给的多少，半吊铜钱女人都是贞洁烈女，可是三块银元人家就得考虑考虑了！”
“老哥哥，如今的京师早就不是往日的京师了！”拍了拍身边的煤气灯杆，李鸿章叹息的说道“以前没有这煤气灯，脏的臭的都藏在黑暗里了，还不显山不漏水！”
“现在有了这煤气灯，黑暗里的龌龊都露了出来，可是这百姓啊……他就是喜欢学坏不学好！”
“您再好好想想，如果有一天这京师飞着的银子突然……没了！”
“那会是多么天塌地陷的场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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