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真乖。”林清月又摸了摸她的发丝，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一场病仿佛将她所有的精力都耗尽了，哪怕是面对最疼爱的儿女，她也提不起精神。
她觉得她虽然活着，但也仅仅只是活着，为了孩子活着。
“娘亲，我有一件事要跟您说。”在短暂的沉默后，林行知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嗯，你说。”林清月以为林行知只是想让她多说话，便随口应了一声。
“爹爹回来了，就在外面。”可林行知的下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令她的心神为之一振。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林行知，大脑仿佛失去了意识，一片空白。
好半响，她才紧紧抓住林行知的手，颤抖着嗓音问道：“阿娇，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看到这样的林清月，林行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重复，“娘亲，爹爹他回来了。此时此刻，就在门外。”
林清月怔怔地松开了林行知的手，脸上的表情茫然又无措。
谢轩回来了，谢轩回来了。
这五个字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回荡。
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然后，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涌动，自己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娘亲？”林行知见林清月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担忧道：“娘亲您还好吗？”
林清月没有作出回应，因为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意识中，身体只是本能地去做一些事情。
于是下一秒，在堂屋等待着的谢轩，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妻子。
这仿佛是跨过千山万水，隔了半辈子的一场重逢。
“月娘……”谢轩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林清月，他原本还在坐立不安地等待着，还担心若林清月不肯见他，自己该怎么办？
可此时此刻，林清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他一下子就懵了。
“你回来了。”林清月在他面前站定，对他露出了一抹温柔恬静的笑容，就像是从前无数次他出远门回来，她迎接他时候的笑容，好似那些不好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不哭不闹的林清月让谢轩更愧疚了，一颗心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月娘，是我，我回来了。”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上了前，颤抖着抓住了林清月的手。
林清月依然是笑着的，“嗯，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饿了吗？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做你最爱吃的扬州炒饭，好不好？”
“月娘，我……”谢轩更内疚了，抓着林清月的手哽咽道：“对不起，月娘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林清月还是在笑，甚至探手摸了摸谢轩的脸颊，温柔道：“轩郎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路上太辛苦了？没事的没事的，可不能被孩子看到了，他们要笑话你的。”
谢轩蹙了蹙眉，这才发现林清月的双眼没有焦距，分别是被魇住了。
“月娘，月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你怎么了？！”谢轩被吓坏了，慌乱无措地摇着林清月的肩膀。
“娘亲！”追出来的林行知也看出了不对劲，急忙跑了过来。
可林清月的笑容却更大了，“怎么了？爹爹回来了是好事啊，阿娇你怎么不开心？你看！爹爹回来了啊，他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应该高兴的！”
“娘亲，娘亲你不要这样，娘亲我好害怕！”林行知真怕林清月疯了，她抱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谢轩也失声痛哭道：“月娘，你别这样，我求你了，你别这样！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求求你别吓我好不好？”
他说着，便抓住林清月的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是我混账！是我懦弱，是我无能，是我对不起你！全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打死我都是应该的！”
林清月却还是笑，只是这一次，她笑着笑着，眼泪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月娘？”谢轩惊喜地看着她，“你看看我，月娘你仔细看看我，你清醒了是不是？你记起来了是不是？”
林清月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到最后，终于没有忍住，蹲下身放肆大哭了起来，“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你怎么能娶别人为妻？你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承诺你都忘了吗？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难受得都要死了！若不是为了宝笙和阿娇，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谢轩，你好狠啊，你好狠的一颗心啊！”
“是，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抛下你了。”谢轩也蹲下身抱着她哭，一番话更是说得情真意切。
在场的丫鬟无不动容，纷纷抹起了眼泪。
连紧随而来的谢家小厮都忍不住感慨这一对苦命鸳鸯，怕是谢家怎么拆都拆不散了。
……
谢轩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林家上下。
林镇南、林昀昌和林宝笙第一时间就赶往了浣月轩。
林宝笙自不用说，他向来最喜欢谢轩，看到谢轩的那一刻就冲上去抱着他哭，“爹爹！你终于回来了！宝笙好想你啊！”
谢轩也紧紧地抱住他，“宝笙，爹爹回来了，爹爹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林昀昌则脸色难看，他上前一把拉过了林宝笙，然后盯着谢轩冷冷道：“你回来做什么？！你还嫌自己把月娘伤得不够吗？！”
“爹……”谢轩垂下眸，懊悔道：“对不起，是我……”
林昀昌没有让他把话说完，而是挥起拳头，狠狠地打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救你们母子！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让你们饿死在桥洞里！”
谢轩九岁那年走投无路，和生母睡桥洞、和野狗抢食，若不是林昀昌救了他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谢轩被打得一个趔趄，脸颊登时就肿了起来。
林昀昌却还嫌不够，又挥起拳头想朝他打过去。
“爹！”林清月被吓坏了，急忙冲到了谢轩面前，哭道：“爹！够了！您不要再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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