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裘钧扬查出是朱辉设局的那个晚上。
裘钧扬靠坐在床上,心情很不好,以往的时候,若是有空,他都在看各种法律相关的书籍,或者一些案例分析。
即便是被很多兄弟调笑,说他这是将黑道当成了自己的学校,他也只是淡淡的笑笑。
在一众热血的青年里,他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异类。
他没成为苗春辉的心腹的时候,因为年纪小,还有人因此而取笑他,说:“小弟弟,混什么江湖,还是回家找妈妈吧。”
但他从来都是充耳不闻。
他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疏冷气质。
唯独这个晚上,他脸色沉默得有些可怕。
“九哥,怎么了?心情不好?”萧以辰不知道他心里在计算什么,没脸没皮惯了,又一心想巴结裘钧扬,总是见缝插针的迎上去。
他自己没读书,但看着裘钧扬每天拿着本书看的很认真,而且书名还非常的高大上,言谈举止也和这里的人完全不一样,心里就崇拜得不行,见他坐在床上发呆,凑上去朝着裘钧扬问道。
“没事。”
“那你今晚有空怎么不看书了?”
“不想看。”
“兄弟们在下面狂欢,你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去?”
那群兄弟今晚端了别人一个场子,把场子据为己有,心里很是开心。
萧以辰原本也是要下去的,但裘钧扬没下去,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就留了下来。
“你是没事做吗?”裘钧扬显得有点不耐烦,那双少年的眼底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冰渣,一下子震慑得萧以辰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不是陪着你吗?”萧以辰好久才诺诺的说道。
“你要是没事就去下面跑两圈,下次被人砍的时候还能跑的快点!”
裘钧扬几乎是没什么表情的道。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但萧以辰之前确实因为跑慢了,被人差点一刀砍死,还是裘钧扬帮了他一把。
所以他崇拜裘钧扬不是没有原因的。
萧以辰那个时候就是一个中二少年,这个年纪的人,是很容易被比他强大的人吸引的,而且这人总是穿着白白净净的衬衫——他就没见过打架混江湖的还穿着白衬衫的!
当时就觉得他特别晃眼睛。
他总喜欢有事没事在裘钧扬面前晃荡,想找他说说话。
但裘钧扬显然不想融入他们这个集体,从来也不参与他们的任何话题,总像是和他们隔着一层,看起来冷冰冰,却又清风霁月得不行。
人总是羡慕比自己好的,比自己强的,特别还是这个人的脑子是真的好。
他虽然打架特别狠,刀子往人身上扎的时候也从来不留情面,但十分有分寸,从来也不真正的闹出人命。
以至于当他真正从苗春辉那里听到他杀了人,并且还制定了一套完美到几乎无懈可击的方案的时候,都被他这种手段给深深的折服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谁也不知道。
——在杀朱辉的那个晚上,其实并没有别人说得那么轻松。
他那个时候毕竟还年轻,就算智商再高,也没有办法做到天衣无缝,他甚至是胆怯和害怕的。
但他害怕胆怯的同时,却又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
他精心设了个局,将朱辉引了过来,他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在那个晚上,他用苗春辉给他的枪,在朱辉惊恐的目光里,一枪爆了他的头。
他将朱辉丢在了龚州一处专门用来埋人的“尸海”里。
那个地方由于靠海,政府原本的规划是要做一个旅游度假村,但是工程还没正式开工,就出了一场命案。
总承包单位的一个施工员在勘察现场的时候,不幸坠了海。
甲方、施工方、监理单位和安监站连夜开会,但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被人捅了上去。
捅到了市里。
市住建局下来做大检查,各个相关单位一一排查,阵仗前所未有的大,后来判定总承包单位负主要责任,赔了一百多万,其他相关单位负连带责任。
龚州的人有讲究迷信的说法,工程还没开工,就出了命案,按照龚州人的说法就是不详。
那是上亿的工程,没有人愿意拿这么多钱来堵。
总承包单位还没人驻场,就打了退堂鼓,赔了钱以后立马退了场。
这个事情当时在龚州闹得挺大的,龚州就那么大,建筑行业的圈子就更小,加上这件事又闹到了市里,红头文件一个个的下来,整个龚州的建筑行业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事情。
后来这一块地就成了不祥之地,几乎是没有承包单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期间也断断续续出过几个不怕死的人,来过几批外地不明情况的施工队,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这些单位竟然无一例外,都出了大大小小的事故,而且每一次都兜不住。
渐渐的就没人敢建。
后来时间长了,竟然还传出了这边有人的哭声。
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三更半夜经过那里,听到有女孩子的哭声,怨气极重。
这些话传播的速度极快,久而久之,就算是大白天,也再没有人敢过来这边。
裘钧扬选择将朱辉抛尸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而且他曾经无意中查到,这边与其说是一处废弃的工地,不如说是一个用来抛尸的尸海。
是有人不想让这里真正的建起来。
他们几乎已经形成了一个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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