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你说是先罚好，还是后罚好？”徐珂盈双手合十，常规赛才刚刚结束就已经紧张了起来，“先罚的话，如果罚进就可以把压力丢给对面，但如果没罚进对手罚进了，之后就会一直处于落后状态，也是压力山大……”
“所以，怎样都有压力，我们自己尽量稳定发挥，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道理谁都懂，真的到了场上真刀实枪，顾念很清楚其中的困难。对于专业球员来说，尚有因为全场的体力耗竭和压力汇聚导致的各种罚丢点球的结果，何况业余高中球员。
虽然之后加时赛的下半场，双方已经都在各自保留着体力踢，但是既要想方设法地寻找进攻得分机会，又要时刻担心永平的反扑，无疑五十六中相比之下是消耗更大的一方。
更何况，现在球队里的这一批高二主力队员，过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点球大战。
“第一个，谁上？”乔慕杉问。
穆里和乔慕洋几乎同时举手，可是想到第一个上场，穆里又似乎有些犹豫。
顾念轻声问一边的夏允之道：“你怎么想？”
“一般来说，点球大战前三轮比较重要，第五个也是面临之后罚进才能让比赛继续进行下去的压力。”夏允之说道。
“但我觉得第一轮，反而因为大家都才刚刚从完整比赛里走出，可能压力反而并没有很大，而且之后也有很多扭转形势的机会。”顾念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第一轮可以让他们试一试。”
夏允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扫视了大家一眼，问道：“先不排顺序吧，先选五个人，我一个，还有四个。”
“那算我一个。”卲清让在一边说道。
然后叶轩也悠悠地举起了手，乔慕杉则在一边记录下名字。
“一二三四五，齐了！”乔慕洋喊道。
“第一个让陈骎上吧。”
本来嘴里还含着一口水，全程都游移在讨论点球的大部队之外的陈骎，听到夏允之的声音，忽然回过神，有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夏允之点了点头。
“啊哈，你第一个哦，不过压力对你来说都是浮云，肯定没什么问题。去吧，加油！”乔慕洋在一旁拍了拍陈骎的肩膀，差点让正在关瓶盖的陈骎把水洒在地上。
顾念却有些担心。
顾念知道，陈骎的踢球风格向来是由着性子来，过去也往往在有些时候莫名地并没有出现在大家觉得他应该出现的地方，可他抢点的意识和脚下的技术，又常常能让他鬼魅般出现在没人想得到的死亡地带。
可今天他的表现用隐形来形容也不过分。全场没有一脚打门，突破过人和传出的威胁球也几乎为零。如果他今天的状态那么不好，夏允之为什么还是要坚持让他第一个踢最后的点球大战呢？
“我拒绝。”陈骎慢慢开口，虽然声音依旧温和，脸上还带着笑容，对大家说。
“我并不想踢点球。”陈骎似乎是看到了大家的惊讶，随口加了一个完全不能服众的原因。
“陈骎，你这样可不好，太败我们士气啦！”乔慕洋有些不开心，却还是极力调整着氛围，“大家都很紧张的，没事！”
乔慕洋还试图安抚陈骎，陈骎却只是看着夏允之，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踢点球。”
顿时全队有一刹那的安静。一般情况下，即使再不愿意上场的队员，如果被安排上场也一般不会有人直接拒绝。
当然，陈骎不是普通人。
夏允之没有说话，转过身走回了场内。
“㘗——”
随着一声哨响，双方队长已经走到了裁判身边抛硬币挑罚球顺序。乔慕杉随手把刚刚记录下罚球顺序的纸放在了座位上，和大家一起重新回到了场内。
“陈骎学长怎么啦？是压力太大吗？”徐珂盈问顾念。
“陈骎学长也会有压力么？你们也不想想他的丰功伟绩，”赵菱翎掰着手指说，“化学课上挑衅副校长打赌说老师一定算错了，接过他不但赌对了还被免了整个高中三年的化学作业；明明是个钢琴好手，但每年的合唱比赛从来拒绝排练拒绝伴奏；哦还有他当年做化学实验差点把实验室的讲台给炸了，我可不觉得在他的字典里会有压力这两个字。”
赵菱翎说得一板一眼，徐珂盈听了也很是惊讶，再看已经走到队伍中的陈骎，刚刚当众拒绝了夏允之，竟然此时依旧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任何尴尬的情绪。
“会有的，”顾念开口道，“任何人都会有压力，尤其在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自己在乎的人给他的期待的时候。”
顾念想到了当年自己中考考砸时，看到父母每天小心翼翼地和自己说话，生怕对自己形成二次伤害的样子，而越是这样，自己越是过意不去。
再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也会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
这时，张磊已经走向了球门，永平中学的前锋走向了罚球点。
整场比赛张磊受到威胁的次数并不多，而点球大战对于大多数专业门将来说也只能靠本能反应和猜测外加赌一把，何况高中业余球队的门将。
所以顾念倒觉得，这几乎完全是一场比拼点球手心里素质的大战。
永平前锋全场也没有几次接球机会，走到点球点前活动了一下身体，哨声一响直接一脚射门，张磊还站在中路完全没有反应。
永平中学的替补席上短暂的有一阵喧嚣，张磊摇了摇头走到一边。
“所以陈骎学长到底上吗？”徐珂盈还有些疑惑。
顾念看了一眼乔慕杉刚刚留下的纸。只见第一个名字那里写了陈骎的名字，又划掉，又写上，又划掉，显然刚刚经历了一番争论。
“要是陈骎真的不想上，还真没人能逼他上。”高平在旁边叹了口气，“我们这批球员吧，都是这脾气。”
永平中学的门将已经走向了球门，可五十六中阵中并没有人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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