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然的这脚球，又高又慢，还有些飘，除了带了点旋转，门将不太好直接双手抱住球外，处理起来并不那么费劲。
顾念他们在场边也觉得这个球唯一的问题只在于门将把球破坏出去后，谁能拿到球权。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前一个环节会出问题。
五十六中的门将张磊看到来球，本来站位在门线上的他，果断出击。
只是这球实在有点飘，加上忽然一阵秋风刮过，球在空中划出了不规则的运动轨迹。
张磊担心夜长梦多，加快了脚下出击的步伐，然后高高跃起，双手已经伸出，瞄准足球重重地击出。
然而，全神贯注于来球的张磊，完全没有注意到从侧后方过来争顶的伍德梅尔黑人中锋。
张磊刚把眼前的球击出，忽然就感到后脑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登时两眼一黑，落下时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草坪上。
“磊子！”
乔慕洋虽然人不高，可是在他那个角度却完整地看到了张磊从起跳到被对手冲撞到跌落在地的全过程，第一个冲了过来。
他跑到张磊身旁，“磊子”“磊子”的大喊，可张磊却整个人蜷缩着躺在地上，毫无反应。
五十六中队员开始朝这里看。
刚刚接到传球正准备二次组织的杜思然见状，索性把球一脚踢出边线。顿时只见夏允之他们一干五十六中球员呼啦一声都围了过去。
杜思然朝替补席招了招手，五十六中的球队队医跑了过来。
杜思然小跑着迅速把情况解释了一遍说：“张老师，麻烦您看一下那个球员，在空中后脑受到撞击，不清楚落地情况，叫张磊。”
“来让一让，让医生看一看。”詹向前显然一眼认出来自己的队医，大喊着。五十六中队员在夏允之的指挥下才让出一个位置。
“来，张磊同学，能听到我说话吗？”
只见在队医的一阵呼喊下，张磊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队医见了也轻松了一点，看了一眼一旁的夏允之，“你们队长急救处理得还不错，不然咬到舌头就麻烦了。”
看到素来沉静的夏允之难得的透出一阵焦虑，杜思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我还是建议现在立刻去医院拍个片子。”队医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语气很平静，却在五十六中场上队员间炸开了锅。
“这怎么行？我们换人名额都用完了，我现在在下去，谁来守门？”张磊猛烈地摇头，“绝对不行！”
张磊从高一第一天招新时就从没缺席过球队的任何一次训练和比赛。
尤其是当时高二主力门将和当时的队长梁潇一起同时因为学习原因退出球队，张磊从那时起就和夏允之一样是铁打的主力。如果算上夏允之的缺阵场次，张磊无疑是现有队员中场上经验最丰富，也是资历最老的。
他拒绝下场，一时还没人敢开口反对。
“磊子，去检查一下大家也都放心啊！”乔慕洋开口说。
詹向前也想说话却被队医拦住了，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你现在是人家对手，你说话不合适。”
“可是现在没人可换啊？乔慕洋你来守门？还是又要牺牲队长来守门？一个球队难道可以没有门将吗？”张磊已经从草坪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转而对夏允之说，“你那时候脚踝的伤那么严重，不还是坚持踢完了东华？”
这话一下子堵住了夏允之要说话的可能，让他顿时成为了场上最没有资格劝阻张磊的人，更何况张磊现在看起来脸色也恢复了，身上的确也乍一眼看不出什么问题。
“再说比赛也没剩多久了，就十几分钟的事，我能撑得住！”张磊说着开始活动身子。
队医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眼看着张磊要准备跑回球门，杜思然摇了摇头，冷道：“你要待在场上，我们可不能保证你的死活。”
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五十六中队员忽然安静了下来，张磊则被说得愣在原地。
“话很难听，但是这就是事实。在场上大家肯定要拼尽全力，你这个样子，是要我们给你划定个防碰撞保护区么？”杜思然摊了摊手，“你自己不要命可别摊上我们队员。”
张磊被说得说不出话来。夏允之走上前对张磊说：“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场比赛，我们一定能出线，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都需要你。”
见张磊依旧在犹豫，夏允之压低了声音凑到张磊耳边：“去年那场比赛，我每时每刻都在等着终场哨响，我不希望你也要承受这些。就像你说的，球队没有我还能踢，没了你真的不行。”
见张磊终于点头，开始摘手套，乔慕洋忙对场下替补席做了个换人的手势。
一直在替补席上焦虑等待的顾念，此时终于还是等来了最坏的消息。
张磊不能坚持了。
而球队已经没有了换人名额。
球队不但要用十人应战，还势必要找一个人去临时替换踢门将。
全场已经爆发出了一阵如雷的掌声。夏允之最后拍了拍他的肩，张磊垂着头慢慢朝场边走来。
“谢谢。”夏允之对杜思然说。
“不用，”杜思然依旧扬起那个标志性的笑容，“有些人被抓住了软肋，我只能来做这个坏人。”
“不过，”杜思然转过头，在夏允之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别以为你们只有十个人我们就会脚下留情，比赛，该怎么踢还是怎么踢。”
“那是当然，”夏允之看到张磊走下场，忽然想起什么，也朝场边跑去。
“怎么样？”夏允之跑到场边，看着顾念，“有决定了吗？”
顾念当然知道，夏允之问的是到底谁去做这个临时守门员，以及场上的九人到底该怎么踢。
她看着手里的名单，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思然，你觉得他们会让谁来守门？”詹向前问，“该不会真的又是夏允之吧？他一场比赛已经踢了三个位置了，真把他当超人？”
杜思然看着夏允之战在场边的背影，没有回答。
“五十六中，准备比赛了！”裁判已经咬住哨子，却被杜思然拦了下来。
“老师，等他们一会儿吧。”裁判怀疑地看了一眼杜思然，第一次看到有帮对方球队说话的球队队长，“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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