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云屯港,是西南海水师自广州出发后第一个靠岸的港口。
云屯港也夏国在西南海仅有的两个派兵据守的城池之一。驻守云屯港的有两千五百蜀国军士,另有一万大理团练军。虽然已经占据此地数年,但夏国和蜀国的海上势力都很小,除了云屯军城,皇室出资建造的船场,铁场之外,其他的建筑物都十分简陋。在广州商贾的眼中,云屯城外的商铺根本就是草市地摊,而云屯港口的泊位也少得可怜,根本容纳不了西南海水师和庞大的商船队全部停泊进港。赵行德只能让云屯驻军派出引水员,让船队停泊在可以避风的近海下锚停泊。
夏国行军司所划定的港区包括了云屯岛口和附近几座重要岛屿。
整个云屯港区被海湾环绕,近海中星罗棋布着上千座岛屿,不但风景极为美丽,盛产鱼虾,也削弱了大风大浪,使的近海的海水幽深而宁静,极其适合船队驻泊。尽管行军司和赵行德都认为云屯港的位置十分优良,扩建之后,足以容纳现在百倍的船只。只需驻守一支得力的水师,足以成为控制这一片海域的枢纽。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行军司的规划而已。
夏国没有商船队,大理和蜀国也没有商船队,安南只有渔船和极少数小商船而已。
蜀中将货物送到安南全靠驮马长途运送,运费十分高昂。基本断绝了蜀中货物自云屯港出海的可能。连福海行的海货也是用宋国造的海船,从福州、广州等地出发。海路已经断了将近一年,陆路从蜀中运送货物的代价极大,除了基本的军需外,绸缎、茶叶货物等都价值不菲,偏偏蜀中富庶在夏国也称得上首屈一指的,军士们虽然武艺不错,但上百年没打过仗,多数人虽谈不上养尊处优,却早已习惯了优裕的生活。然而,这一年多来,驻守云屯港的蜀地军士日子都过得十分窘迫,甚至可谓度日如年。手中有钱但是花不出去的日子太难受了。
因此,当赵行德派出两条小船进入云屯港,一名掌柜上岸了解他们需要些什么货物时,他受到了云屯驻军极其热烈的欢迎,甚至当宋国商船的桅杆出现之时,蜀军将士就开始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宋国的商船队来了!”
“不骗你!船队真的来啦!”
“他奶奶的,老子小半年没喝过好茶了!”
“这破地方还想喝茶?!做梦去吧!”
“除了麻布,就是葛布,这破地方根本看不着卖绸缎的!”
“别说绸衣,连根针都没有!”
“别说针了,铁锅都不好买!”
“女人!商船上还有干净的女人吗?!”
商船队到来的消息在守军中掀起一片轰动,城中军士甚至要排队登记购买各种货物。
掌柜的不得不回禀赵行德加派人手办货,赵行德立刻给他派去十个记账的伙计。
大规模的船队也将附近渔村中的居民吓得够呛,他们曾经饱受海盗之苦,海盗不但奸.淫掳掠,还要裹挟良民入伙为匪。而且,出海的商船一转身就能变成海盗,打家劫舍的事情也没少做。所以,安南百姓一见到桅杆如林,立刻就逃得无影无踪,连屋里的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赵行德本来欲从附近村庄补充一批新鲜肉食蔬菜,见状便下令登陆的水手不准动百姓的家中留下的东西。云屯港然在夏国手中,未来必定是西南海水师的重要母港,他不希望为水手们一时痛快而使此地的百姓视水师如仇雠。
“你们已经赚得够多了,能用钱来买到的东西,为什么要用仇恨来买呢?”
这是赵行德告诉商人和水手们的原话。作为西南海水师上将军,他禁止水师在不受攻击的情况下杀戮和抢掠夷人,甚至要求商人不能利用夷人的胆怯和无知无度地赚取银钱,例如用一个粗瓷碗换满满一碗胡椒或宝石。理由也是一样的,这种做法必然播下仇恨的种子,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生长,成为笼罩西南海域的大麻烦。与其事后花十倍百倍的代价去弥补,不如一开始就守着一个规矩。当然,即便如此,宋国商人在西南海以物易物的利润也是惊人的,普通宝货一来一回的利润都在十倍以上,机缘好的话,数十甚至上百倍都是正常的。
沿海百姓大多以打鱼为生,家里器具多为木器,连中原人常用的陶瓷都很少见。
渔村外围有小片的农田,水手也发现了牛和猪的骨头,不过却没找到粮食和大牲畜的踪迹,显然都被村民带到山中躲藏起来了。一头大点的家畜都没找见,让喜欢鲜肉的水手大失所望。百姓屋中摆放着许多精雕细作的木雕,有一种特有的芬芳味道,足见此次附近盛产各种佳木和香料。百姓的院落里挂着成串的鱼干,精细的渔网,鱼钩等渔具。可惜这些东西在中原都卖不出价钱,因此,赵行德的军令也很容易维持,进村子寻找补给的水手秋毫无犯,对百姓的物品一动未动。水手只是详细考察了近处几个渔村的情况,回禀说在一个村子附近有几大片果林,水手认出芒果和榴莲这两种南国佳果,果实都熟透了,尝起来味道十分鲜美。在夷人的观念中,果林是无主之物,赵行德也不故作苛刻,一边请云屯港的驻军出面帮助水师补充给养,一边派了数百人上岸摘取鲜果,给在海上漂了数日的水师官兵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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