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麦图阁下,”邱大瑞见大食副将反对,急忙打劝道,“官军处心积虑做这个局,就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海路绝对是一条死路。”他说的是大食语,旁的大宋海盗虽然听不懂,但多少猜测到了一些,都虎视眈眈地看着。邱大瑞抛开旁人和大食人商议,宋国的海盗头目都有些不满,只是迫于他的财雄势大,大食的武力强横,暂时隐忍不发而已。
“走陆路突围?”另一名副将阿布德鄙夷地看着邱大瑞,大声道:“你这个懦夫!骗子!”
阿布德粗通汉语,大概听明白了邱大瑞要宋国海盗突围后分散的话,他对法麦图大声道:“阁下,千万不要相信这个骗子的话,刚才他让宋国海盗从陆路分散逃命,这些东方的异教徒的长相一摸一样,散入居民中间,就像一把沙子洒在沙丘上分辨不出来。他们很容易逃脱,但是,我们大食人和东方人长得不一样,简直像黑夜中萤火一样明显。这个狡猾的人,他鼓动司令官阁下从陆路突围,不但为他打开道路,还吸引敌人的注意,简直就是个骗子啊。”
阿布德说的是大食语,听懂的大食军官都怒目而视,邱大瑞大声辩解道:“阁下,你们误会了,”他示意身前的护卫让开,走到法麦图跟前,沉声道,“我邱某人可以对天发誓,一旦突破捍海城,贵部所需的海船,都包在邱某人的身上,若违此誓,甘受天打五雷轰!”他神情肃然,情急之下,这番誓言可谓掷地有声,然而,大食军官不但不信,眼中鄙夷反而更深了,连法麦图也退后一步,厌恶地看着邱大瑞。在罗姆突厥帝国,无论大食人还是突厥人都是信奉大食教的,而随口发誓则是经书所禁止的行为,要遭受神的厌恶和惩罚的。
“信口发誓,只有异教徒才干得出来,果然是异教徒啊!”
“狐狸的誓言怎么能信呢?!”
“不管你说得说么好听,空话上面也盖不起房子。”
赛义夫丁呸的一口痰涂在邱大瑞前面:“异教徒,不但是个懦夫,还是个骗子!我们海军加上宋国海盗,兵力明明比宋国海军多上十倍不止,可是你这个懦夫居然被吓得想要弃船而逃?!”
“他纠集了这么多人,却还要靠我们来攻打广州,就是因为真神不站在他一边!”
“这就是宋国人,羊再多也是羊啊,能指望狐狸赶着羊,去和牧羊狗打仗吗?”
大食将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讥笑羞辱的话,邱大瑞懂大食语,只听得脸色青白。若不是形势格禁,他也绝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这些蛮夷,熟料却遭到如此羞辱。他看着法麦图,神色变幻不定,心里仍反复盘算着,该如何说服这个蛮子,从陆路突围而出。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轰——”“轰轰——”数声巨大的炮响。
大食军官和海盗头目都转头看去,只见江面腾起开炮的黑烟,一股股水柱冲天而起。
“不好!”邱大瑞脸色骤变,这里还在争执不休,南海水师已经发起进攻了。
南海水师开炮的动作很快,江面上大食战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第一轮齐射已经完成了。
虽然仅仅一轮齐射,却给大食战船带了巨大的损失。
大食海军从来没有没有遭遇过如此猛烈的炮击。宋国水师战船侧舷炮位次第开炮,一枚枚炮弹呼啸着破空而至。大食海军虽然也开炮还击,但凭借船头船尾一两门铁桶炮的火力,根本无法和宋军猛烈的炮火相比。双方的炮弹落在海面上溅起了高高的水柱。而大食海军的炮弹落在宋军战船上,往往被厚厚的木板弹开。而,宋军的炮弹落在大食战船甲板上,船舷上,多数能够贯穿船板,造开一个个巨大的破洞。这是因为大食战船多用宋国商船改建而成,不像南海水师战船那样使用加厚的龙骨和船板,根本无法抵御炮弹的轰击。更为致命的是,宋国战船有意朝着大食战船吃水线下方开炮,炮弹命中则都造成巨大的漏洞。
第一轮齐射过后,在好几条大食战船的甲板下面,大食水手只能泡在着海水修补破洞。
然而,海水仿佛激流一样涌进底舱,水手根本无法靠近破洞的地方,反而被海水将厚木板,绳索等修补材料冲得七零八落,很快,整个底舱都浸泡在海水中。这些底舱水手在大食海军中是地位最底下的人,要么是穷人,要么是战俘,要么是异教徒,要么是犯了错而受罚者。不管在战斗还是平时,底舱通往上面的舱门永远被上层的人锁着,无路可逃的水手绝望地拼命敲打舱门,然而,上层甲板的水手正惊慌失措地忙乱着,没有一条船的底舱舱门被打开,随着海水汹涌而入,人们绝望地哀嚎着,祈祷着,水面渐渐漫过头顶,大食战船也开始缓缓下沉。
“干得漂亮!”刘志坚高兴地一拳捶在栏杆上,对赵行德道,“这帮家伙,没白操练!”
“还不错。”赵行德微微点头,脸上却毫无笑意,“但还不够。”
这一轮炮击使殿后的大食海船损失惨重,然而,整个海盗船队的兵力却比水师多了十倍有余。“必须封锁航道,然后才能安心!”赵行德吐了口气,指着不远处,下令道:“先击沉那几艘敢于冲上来的!”刘志坚顺着他手指看去,混乱一团的大食战船中,几艘正缓缓下沉,有几艘似乎想要冲上来近战,另外几艘则调转方向往港内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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