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涛阵阵,扑面而来的风中带着咸腥的味道。
刘知远用千里镜观察着宋人村落的情况,对岛上的夏国人来说,观察海对面的另一种生活状态,是一种轻松的娱乐活动。夏国人无时无刻都很紧张地防备着敌人,宋国移民的生活则要懒散随意许多。但无论黑番奴还是土番部落都没有宋人的生活复杂而有趣。宋人移民中男女比例略低于龙珠岛上的夏国移民。他们建造的房屋太分散,方便干活而不利于防守。而岛上的夏人都住狭窄的寨墙之内,地头田间最多搭个临时的窝棚。寨墙外面是黑番奴居住的联排棚屋,只有极少数最可靠的奴隶才允许踏入寨子,并且只能进入有限的地方。
为了避免麻烦,龙珠岛使用黑番奴做劳力,而且不允许宋人或土番人上岛。黑番奴种粮食收成远远不如关东过来的农民,唯有甘蔗容易种植。李邕本来想用黑奴在南北两岸种甘蔗,而将糖厂、货仓、码头建在龙珠岛上。行军司发现龙珠岛之后,大量的黑奴被用来加固城寨,大田里的劳力就不够用了,龙珠岛远远比不上宋人屯垦的成就。
一年以前,一支大食海军浩浩荡荡穿越了象牙海峡,那时候岛上的防守设施还么建好,刘知远只能任其经过,尽量不挑起和大食船队的争端,几个牙角行的管事都很窝囊。即使现在,岛上的夏人不过一千五六百人,其中火炮手两百多人,壮丁一千二百多人,真正打起仗来,黑番奴都不可靠。所以,刘知远也盼着南海水师早点到来,最好将大食海军堵在象牙海峡的东面。
“对面明天又要播种了。”管事刘悟悻悻道,“过几个月恐怕又要跟对面买粮了。”
“这不算什么,”刘知远冷笑道,“他们也有求我们的时候。”
“啊?是吗?”刘悟讶然看着刘知远,低声道,“难不成.....那些土蛮要动手杀猪了?”
“还不一定。”刘知远低声道,“不过,主穷客富,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岛上的兵力虽然不足以对付大食海军,却远远胜过宋国华亭县的守军,比三佛齐的诸侯也毫不逊色。刘知远一直在番落里收买细作,听说华亭县越来越富庶,好些番落首领都垂涎三尺,宋人屯垦的地方越来越广,与原先的蕃人也冲突。更有大食商人在其间挑拨离间,称宋国人十分狡猾,白白占了原属番部的土地,又在交易中大占便宜,因此,一股不满和贪婪的潜流正在附近的番部中暗暗积蓄,就连三佛齐的诸侯也快忍不住了。
“不会吧,”刘悟疑惑道,“三佛齐不是在和大食诸侯打仗吗?宋国也在和大食打仗......”
“那是北边诸侯的事情,”刘知远摇头道,“南边这些土王才不管这些,大食商人在这里势力根深蒂固,几百年早把土王喂熟了。宋国的流官又高高在上,哼......”刘知远脸现不满之色,宋国的流官自高自大,即便现在夏宋两国是盟友关系,每次向华亭县买粮,都要被流官为难,反反复复要龙珠岛承认宋国为正朔,费上好大一番功夫。对刘知远等人来说,这不啻于一种羞辱。“再过个几年,他们会后悔的。”
............
“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这是为什么呢?......”
座船微微摇晃,白虎堂中,赵行德高居帅位,手里拿着一卷《论语》,慢条斯理地解说。堂中坐满水师军官,有人全神贯注地倾听,也有人心不在焉望着窗外的海水。每天晨诵晚读各半个时辰,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杜吹角上下眼皮打架,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赵行德重开讲筵以来,虽然是让军官自愿参加,但谁也不敢缩脖子不来。
“外有君子之位,内怀君子之义,方能行君子之道。君子无论从地位,还是心意上,都不依附于他人。所以遇到任何事情,他既有权力,也能力去决断和处置。而小人则恰恰相反,无论从地位还是能力上,都不得不依附于他人。有地位而靠别人拿主意的人,如楚怀王依靠张仪,汉桓帝依靠十常侍,州官县官依靠刀笔胥吏,遇事毫无主见,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能称为为君子之道。有君子之义而没有君子地位的人,除非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否则也难以行君子之道,不得不求诸于人。所以,欲使我大宋人人都为君子,其任重而道远矣。”
“今天就讲到这里。”赵行德合上论语,沉声道:“各位辛苦了。”
“多谢大人指教。”众军官齐声道。每天一大早,军官就集中在白虎堂要听讲。除了座船由赵行德兼任主讲的学官之外,每条船上都选出一名学官,负责向众军官宣讲君子之道。赵行德已经给兵部写了奏折,为了稳定军心,将学官的职衔编为定制。将来每条船上,指挥、学官、护军使三位鼎足而三,虽然船上指挥权势极大,但他不得任免学官和护军使。若指挥在战斗中殉职或撤职的话,护军使优先继任,护军使殉职或撤职的话,学官优先继任。
军官们会讲的时候,军卒就整理船舱、擦洗甲板。然后赵行德带领军官检查全船各处,接下来全体官兵朝会,赵行德除了布置军务之外,还要向全体官兵讲一小段君子之道,他还鼓励官兵互相讨论,畅所欲言。到了傍晚时分,这样的程序还要倒过来一次,只不过军官先分别组织各部官兵的暮会,然后是赵行德组织全船军官的暮会。在暮会上,每个人都要发言,鼓励总结自己不足,鼓励官兵欺压袍泽和其它违反军法的行为,赵行德这就叫“君子每日三省吾身”,也帮助别人“痛改前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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