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雨下,辽军尚有甲胄抵御,被驱赶在阵前的签军衣衫单薄,顿时被射倒了一片,。宋军弓弩手分为数队放箭,箭矢连绵不断地落下,只听惨叫四起,原本松散不堪地签军队伍更是一片混乱,后面有奚军持矛挺枪相逼,大声斥骂,让汉儿签军冲上前去。签军往前还有万一的生路,后退者必死无疑,不敢逃跑,数万签军后面推搡前面,便像那海潮一样,一层推一层,前面的签军立脚不足,只能满怀恐惧,踉踉跄跄朝前奔去。
迎面箭矢越来越密,无数人倒在尘土中,血流满地。前面的签军异常恐惧,胆颤心惊,但后面的签军却看不见宋军坚阵的刀斧,只顾离凶神恶煞的辽军越远越好,前面的人身不由己地被推搡往前。眼看就要冲入宋军阵中,有人急得大叫:“我等乃汉儿,放一条生路!”
“汉儿?干什么来了?”前阵统制郭宪冷笑道,“快放箭,莫让这些人冲乱了阵脚。”“嗖嗖”“嗖嗖”弩矢愈加密集地攒射出去。
一名河东兵稍有犹豫,便被司徒睿扇了一脑勺,“杀光这些贼!”他喃喃骂道,眼中充满仇恨的目光,“如不是这些汉儿带路,辽军焉能绕道侵入河东。”
大帅旗下,悍将精兵层层簇拥,杨彦卿全副甲胄,他观敌瞭阵,见辽军驱使签军为前驱送死,不禁皱紧了眉头,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前阵冲杀,把汉儿签军向对面驱赶,趁势掩杀,击破敌阵。”
旗牌官飞马传令,四下旌旗挥舞。伴随着“咚咚”的战鼓声,后阵宋军重甲牌子手、长枪手、长柄斧手和刀盾手,逐次通过前方弓弩阵间隙,牌子手手到达前阵后,偶数排的横队加快了步伐,恰好潜入奇数排的间隙中,使最前面的军兵密度增加了一倍。“冲上去,干他娘的。”这是大多数军卒的想法。刀斧寒光耀目,长枪如林,坚阵铁甲如墙而进,犹如泰山压顶之势。辽军胆寒之余,只得拼命放箭阻止宋军逼近。射向宋军的箭矢越来越密集,但大半都被牌子顶着藤牌挡去。
这阵势,莫说是签军,就算是辽军铁骑也未必当得住。前有狼后有虎,数万签军进退两难,在宋军密集的箭羽下苦捱苦撑,仿佛十八层地狱备受煎熬冤鬼,宋军的冲击彻底压垮了苟延残喘的想法。宋军仿佛一只亮出獠牙的猛兽猛扑而来,汉儿胆怯气弱,签军铠甲单薄,手中的简陋兵刃连铁甲都无法刺透,两边仆一接触,宋军刀砍枪刺,血光四溅,这已不是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屠杀,汉儿签军前面倒下一片,后面便忙不迭哭爹喊娘地往后逃跑。“俺的娘呀——”“杨爷爷饶命——”其中有不少气虚体弱之人,在逃跑中摔倒,被踩踏而死。
宋军顺势像赶羊一样将签军朝着对面赶去,这数万签军心惊胆寒之下,居然忘记了辽军的残忍,像疯了一样争先恐后地向后逃去。宋军紧追在后,有意将两边的签军向中间驱赶,不让签军跑散,而是仿佛洪水一般朝着辽军正面涌去。
“放箭!”“快,放箭——”不少军官惊慌失措大声下令。除了几个炮垒外,是奚军和女真营结成的步阵。签军虽然不堪一击,但毕竟有数万之众,莫说是人,就是真的是几万头羊发狂冲了过来,也很麻烦的事情。更何况在签军身后紧跟着堪称劲敌的河东宋军。这时,两翼的辽军也弯弓搭箭,朝中间射去,但从两边飞射而来丛丛箭羽反而更加把签军向中间驱赶,这数万胆战心惊的签军,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无形之中,在逃生的念头的驱使下,签军们反而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直朝着奚军和女真营冲去。
“造反了——”奚军都统萧弘仁喃喃骂道,脸上显出惧色,“早该将这些汉人都杀掉。”他放下头盔的铁面罩,抽出了腰间长刀,准备把签军杀散。正在这时,几门辽军铁桶炮千辛万苦降低炮口,“轰——”开火,数百枚石子、弹丸、小箭仿佛猛烈的雨点,在相对狭窄正面,奔涌向前的签军人潮仿佛在一瞬间被一股巨大的风吹得缓了一缓。在这一瞬间,无数人惨叫着捂着鲜血淋漓的头脸倒下去。“我不想死啊——”有人只剩一口气。更多的签军踩过他们的肩背继续往前逃命,但人的脸色明显是被吓傻了的苍白。
“轰——”“轰轰——”辽军炮垒中的小型铁桶炮开火了。辽国与金国在辽东鏖战经年,火炮营屡败屡战,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瞄准射击,回环轰击都有了很大的长进。随着宋军进入了小型铁桶炮的射程,“轰轰”“轰轰轰”炮声连绵不绝。相比之下,城头宋军火炮因距离遥远,只有重炮实心弹能轰击辽阵,杀敌的威力就大打折扣。在两军交锋之处,辽军的火炮几乎占据了绝对优势。
一窝蜂弹矢四射横飞,无孔不入,甚至越过了签军的间隔,穿入后面的宋军阵中,藤牌稍微遮掩不及,便有宋军中弹。“叮叮当当”的脆响,是飞蝗石砸在盔甲上,却不能穿透,而“噗噗”的闷声,往往伴随着鲜血。有的铁丸带着“噗噗”声穿透了藤牌,不少牌子手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倒在血泊中。铁通跑巨大的威力,让前阵宋军一阵混乱,幸好这时有签军挡在前面,不然伤亡肯定更加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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