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阿骨打心中盘算,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忽然,这丝笑意凝固在了嘴角,他的面庞一僵,眼中透出无比痛苦之色,右手死命地捂着胸口,只觉得疼痛得直不起腰来。这心痛病是他的老毛病了,完颜部落几代族长都死在这个上面,从前犯病的时候,完颜阿骨打总是忍一忍就过去了。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要叫萨满来么?”
护卫们都知道皇帝有心痛的毛病,可平常都装作没不知道,谁也不敢说。可现在的完颜阿骨打的脸色实在太吓人,整个面容扭曲了,显得十分地狰狞。他一只手握着喉咙,一只手捂着胸口,砰地一声摔倒在地,牙齿把舌头磕出鲜血。
“陛下,陛下?”
周围的侍卫都跑上来,他的眼前却只见到人影乱晃,就连惊慌失措地声音都听不清楚了。完颜阿骨打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地挣扎,他还有一场仗没有打完,还有整个如日方升的国家,还有十几万勇士要带回去。他强忍住剧痛,拼命地想要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挣扎着将酒壶和酒杯打倒在白虎皮地毯上。
“我不会输,绝不会输的!”完颜阿骨打紧咬着牙关,站起身来,他的身躯颇为雄壮,好像一座山。他有些恢复了神智,手脚由麻木转而感觉到一阵又一阵针刺一样的痛觉。“好像挺过来了,”他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笑容,“我不会输,不会!”就在这时,耳朵里忽然一声爆响,好像是什么碎裂了一样,完颜阿骨打的眼前一黑,两腿一软,“砰”的一声倒下,整个桌案都被打翻了。
“陛下,陛下!”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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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金国权贵对完颜阿骨打的决定异常不满,特别是第一勃极烈完颜辞不失,他在金国地位尊崇,仅次于皇帝完颜阿骨打和大勃极烈完颜吴乞买,自率军南征以来,完颜辞不失早将辽阳视为自己囊中之物。可是,完颜阿骨打如此坚决地把它送给了汉人,完颜辞不失反对也没有用,可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去。
“陛下这是中邪了么?”完颜宗翰恨道,“攻打辽阳,死了多少女真的好汉,怎么说给就给汉人了?”他看着低头不语的完颜宗弼道,“你说呢?”
完颜宗弼低声道:“也许父皇另有深意吧,他如此坚决,我们只能姑且忍耐。”他看着不远处的韩赵二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完颜宗翰却大声道:“忍耐什么!我看你是读汉人的书,把脑子读傻了!地方让出去,将来是要流血才拿的回来的!”他见完颜宗弼不出声,又道:“辽阳地方平坦肥美,难道我们女真人活该呆在险恶苦寒的地方么?”
此时众人离开御帐不远,完颜宗翰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完颜辞不失、完颜娄室等人都转过脸来,就连远处的韩凝霜和赵行德都隐约听见。金国的权贵重臣平常颇为尊重完颜阿骨打,对他的决定从不怀疑,可是这一次,竟然没有人去指斥完颜宗翰的僭越言语。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色。
女真部族和契丹人、室韦人这样的游牧民族不同,因为农耕的关系,金国权贵将土地看得很重。金国虽然确立了帝制,诸勃极烈议事决断大事的传统还在,不少人都存了心思,下次议事的时候还要劝谏陛下,万不可将辽阳交给汉人了。金国的权贵原本就是完颜部族的几个家族组成小群体,此刻更是同仇敌忾,他们觉得汉军就像是偷窃胜利果实的贼。
打了一天的仗,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参加完颜阿骨打的宴席,夜风吹在身上,赵行德直觉头脑清爽了许多,汗水将内外衣袍都粘在一起,黏黏的不太舒服,同这些女真权贵一同从御帐出来,他们的眼光充满了敌意,只有韩凝霜勉强算得上是自己人。
“看来,这次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了。”赵行德有些不满道。
“被放在火上烤的是我。许婚之事,你不是已经推却了么?不过,你这样让美妮很丢脸呢,她要是知道的话,会找你算账的。”
韩凝霜打趣道,旋即觉得口气似乎亲昵了些,掩饰似的将额角粘着的一绺湿发扎入抹额里面。她表面上平静,实则内心颇为激动,汉军得到了辽阳,这是韩氏先祖据以起兵之地,城池规制皆出自祖先的手笔,她又怎么能平静得下来?
“辽阳是个有毒的诱饵。”赵行德低声道,“若我猜得不错,阿骨打是准备要退兵了。”
韩凝霜原本也是虑事周详的人,但辽阳一叶障目,便不见泰山。反而是赵行德旁观者清,点醒了要害。“辽阳对我们至关重要,就算是有毒的,也......”韩凝霜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赵先生觉得,若我辽东汉军愿照蜀国、大理的旧例,尊奉敦煌长安,夏国愿发兵攻打辽国大同府,威胁上京么?”
“这......”赵行德一时语塞,不知道韩凝霜是询问他个人的意见,还是把他当成夏国朝廷地代表?正在这时,身后御帐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响,接着,好几个护卫从御帐中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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